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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岺日記-低調的未亡人日記

日記是研究歷史的重要素材,往往顯示出記主在公私領域中的生活紀錄和較為無隱的觀點。而過去由女性自身所書寫的日記極為難得,大多數的婦女鮮少有機會能留下自己的聲音,故由女性自身所書寫的文字是非常珍貴的一手史料。在這裡,我們特別要介紹一位日治時期士紳階級女性「陳岺」的日記,一窺她所述說的故事與我們對於過去大家族女性的想像有什麼異同?提供了我們那些瞭解過往的可能性?

陳岺(1875-1939),灌園先生日記中所稱的「彰化嫂」,和林獻堂的妻子楊水心一樣,都出生於彰化,來自於當時小康以上家庭,受過漢文教育,是霧峰林家頂厝裡的一分子;兩人皆生了4個孩子,也都有寫日記的習慣。不同的是,長楊水心8歲的陳岺,是林紀堂的側室,且林紀堂早逝,故楊、陳日記中反映出的生活型態有所不同,相較於楊的自由與活躍,陳的日記則流露出嚴謹和單調,顯示出即使是同樣階層的女性,仍會因為不同的個性、身分和際遇,使得她們所面臨的人生課題產生差異。

陳岺的日記是以漢文所寫,文體近文言文,每篇長度多在四、五十字以內,文中有一些日本時代的用詞,如信用組合(如圖1中8月27日的記載)、銀行。其漢文程度足以教兒讀書,閱讀報章,有一定的水準,甚至以「手談」來指稱打麻將。和林紀堂所留下的日記一樣,是用毛筆書寫在東京博文館印製的當用日記本上(如圖2所示)。目前僅存的一冊日記是於1924年所寫,且其中有124天因她覺得「事煩心亂」未得享清福,而留下了空白。

1924年8月27-30日陳岺日記
圖1:1924年8月27-30日陳岺日記。(圖像來源:陳岺日記,中研院臺史所檔案館數位典藏)
陳岺日記封面
圖2:陳岺日記封面。(圖像來源:陳岺日記,中研院臺史所檔案館數位典藏)

陳岺日記的內容圍繞著家事以及她日常生活的點滴,包括起床及就寢的時間、閱讀報紙小說、甚至喝酒解悶等;或是生活中較特別的事,例如訪客來訪。陳岺在1922年丈夫林紀堂死後,扛下了家中大計,舉凡傭人管理、土地買賣、贌田佃耕、納租、課子、祭祀(如圖1中8月29日的記載)等,都經常在她的日記中提及。由於其家庭收入的主要來源是收租金,所以她也常在日記中記載米價,不過較少著墨於其他週遭政治、社會環境的變動。

日治時期的霧峰林家人平常都吃些什麼?陳岺的日記也稍稍透露了一些訊息。肉脯、雞肝、麵茶、魚子、煙腸、烏龍茶等,都是陳岺曾寄給在日本、臺南求學的兒子們的食物(如圖3所示)。另外,她也會親自做粿或是湯圓等(如圖4所示),而宴客時則會特地請廚子來家中操刀。

1924年1月4日陳岺日記
圖3:1924年1月4日陳岺日記。(圖像來源:陳岺日記,中研院臺史所檔案館數位典藏)
1924年11月15日陳岺日記
圖4:1924年11月15日陳岺日記。(圖像來源:陳岺日記,中研院臺史所檔案館數位典藏)

宗教活動也是陳岺日記中經常出現的內容之一,陳岺每天會拜「斗宣經」,有時也會為事求籤。除了祭拜祖先外,也拜天公、三官大帝、媽祖等,偶爾也會捐些香油錢,不過卻未見有於生病時求助神明的紀錄。而其三子松齡就讀於臺南長老教會中學時,也曾回家和她談論聖經,她也表示「頗有心得」。

至於與家人的關係及親戚間的往來,當然也佔了相當的篇幅。陳岺對長子魁梧的失望和不滿、對其餘諸子的用心及付出在日記中表露無遺。除了4個兒子以外,日記中也提及她外家的長兄(陳杰夫,曾任職棟軍)、二兄、嫂子、侄女等,還有夫家的親戚,例如林獻堂、林烈堂、林階堂、林澄堂和他們的妻子。其中以林獻堂與陳岺的互動為多,林獻堂除協助陳岺管理子弟外,還要她善盡家族義務。

身為未亡人的陳岺在林家保持著低調,非有要事,不常外出,即使偶爾參加公共儀典,也是盡量早去早回。圖5為日記中唯一出現的旅遊紀錄,是陳岺9月中下旬送次子津梁赴日時,順道至臺北,遊覽了龍山寺、博物館、北投等地。

1924年9月18日陳岺日記
圖5:1924年9月18日陳岺日記(圖像來源:陳岺日記,中研院臺史所檔案館數位典藏)

陳岺的日記是大正後期難得一見的女性資料,讓我們得以看到一位缺少丈夫支持的寡婦,在大家庭中的存在方式與真實活動。若與林紀堂、林獻堂、楊水心等人的日記交互參照,陳岺的形象與性格、角色與責任將變得更加鮮明。傳統的女性通常是男性筆下被表述、被評論、被慾望的客體,但是透過這種相對於男性書寫的發聲,從性別觀點來傾聽,我們可以重新檢視家族史、經濟史、法律史、宗教史、社會史等中更深層而複雜的流轉變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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